深海一釐米

2013年12月28日

我迎來了人生中第3次永遠的分離，然後我想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再喜歡跨年了

現在抱著很想回家的心情，但是又很害怕回到家，想打電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逛菜市場的時候也總想到那一雙牢牢握住我的手，有親暱也有依賴，但是醒來卻只是夢一場

想著這個時候該要丟垃圾該要吃晚餐，可是卻再也沒有人會撥電話來催促了

聽人家說狠狠大哭一場就會舒服很多，數不清多少的淚水跟鼻涕齊飛，說服自己人生就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看見外公一個人孤單的背影，紅紅的眼睛說睡不著的樣子，一個人騎著機車卻沒有方向也沒有乘客，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孤獨

記不得多少次聽那個聲音叫我的名字，踢被了幫我蓋被，肚子餓了變法子給我吃的，知道沒有湯我就吃不下飯，問我以後會不會養她，總是塞車錢給我，叫我常常回家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我說回家是因為想她的時候還有我說要永遠養她的時候，她笑起來的樣子

還有她懷念過去而垂淚的樣子，癟起嘴要揍我的樣子，說我很漂亮的樣子，嫌棄我過敏跟削瘦的臉說著話的樣子，說她很痛的樣子

平常不覺得重要的事情，平常沒有注意的事情，大家的眼淚還有沒說出口的我愛你

看著老妹本子上的 grandma i will always love you 還有那天接她下課看見的紅眼睛，深深的印在我的大腦裡

看著外公一個人面對著輓聯唱他們一起的調子，心覺得緊緊的

小舅三不五時打回家的電話透漏他的想念，我也記得他對老媽說：我還能夠給媽穿更多更好的衣服，吃更多更好的食物；我也記得那個總是在笑的小舅痛哭的樣子

看見跟外婆長得很像的姨婆，還有平常說話大家那總是意外脫口而出的「媽」還有「阿嬤」

出殯那天，躺在木頭盒子裡的人，原來我的外婆那麼瘦小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那個女人那麼愛著大家，卻從沒有說過愛，用她的青春跟她的生命守著那個家，強勢也尖銳的保護著大家，嚴厲也柔軟的教育著我們

那麼厲害的女人是我的外婆，害怕一個人孤單的那個人也是我的外婆，如果真的忘了她，大概會從骨灰罈自行組裝衝出來拿掃把揍人吧

不知道今天為什麼特別感傷，不知道為什麼228讓人特別感傷，但是忽然才發現原來已經滿2個月了啊

總想著那一天如果我不顧一切跳上車子就好了，如果我再快一點就好了，如果還能夠再見她一次就好了

我才知道，我不怕自己老去，但是我怕我愛的人會離去

我才知道，我怕一天又要過去，太陽又要來臨

我怕時間真的沖掉我們對她的記憶

擔心愛還在但是卻沒辦法想像出她的聲音、眉眼、手中硬繭的觸感

現在只覺得很痛很痛很痛很痛